星洲网
星洲网
星洲网 登入
Newsletter|星洲网 Newsletter 联络我们|星洲网 联络我们 登广告|星洲网 登广告 关于我们|星洲网 关于我们 活动|星洲网 活动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文学

几个儿子比她先走,老奶奶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在美国念书的孙女客死异乡,不让奶奶伤心,两位孙子连续3年以妹妹名义写家书。奶奶八十寿辰时,他们找来长相酷似妹妹的女生帮忙。女生被兄弟真情感动,全力假冒孙女,并自我承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奶奶临终前谢谢女生陪伴她度过最后时光,女生惊讶她知真相。“怎么可能一连三年之间,连个长途电话都舍不得打呀?”奶奶说。她无意中见到孙子编造的英文书信,请人翻译,证实一切。不拆穿,怕“伤他们的心”,她没有不快,反而因孙子孝心感到温馨,时光不能倒流:“如果去哀悼已经失去的人,不如把这份感情怜爱眼前的人。” 故事来自琼瑶《梦的衣裳》,小说和电影我都看过,但是故事早忘。韩宝成主编的《中外晚晴文学研究》提老奶奶情节,并非沉湎少年情怀,分析老年心境才是编者重点。 《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由北京、黑龙江、山东、海南、内蒙古等省份文化传媒与高等院校老师参与编写,共十二章。全书以晚晴文学内容、特征和发展规律为经,以著名作家作品为纬。 面对衰老或死亡,不管是伤感哀叹,又或默然以对,岁月仿如烈酒,在生日当天满满斟上一杯,提醒我们:时光从未停步。那一杯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深意,总有一天,健康会被敲响警钟。“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说生老病死是必经之路,容不得任何侥幸或幻想。 “晚晴”乍看是小题目,实则不然,《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编者说他们“举撮机要”,尝试分析几百位中外作家作品,读者虽然只能走马看花漫步其中,却也能感受到要轻松面对“变老”课题不易。“曹操、琼瑶与遐龄文学”在第一章第二节,曹操和琼瑶并列,我心中好奇,所以先读第10页到第14页。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被看成是智慧化身,是成熟标志。奶奶后来起了牵红线念头,离开世界前她问女生可否成为她孙媳妇,女生点头,奶奶脸上泛起笑容。《梦的衣裳》以恋情描写为主,不离琼瑶本色,但是转到老奶奶视角后,高度立变。《中外晚晴文学研究》编者说“互助互爱”的灌输,说明琼瑶的小说值得注意。此书并不是讨论作家地位,而是着重晚晴文学的创作风貌,不必为琼瑶和曹操并列而批评编者鉴赏水平。 探讨晚年生活的文章我读不少,年岁越长,涉及越多,说穿了,不过希望余生有更周全规划。不只要学习养生,还要学会放下,我在前人身上找到晚年意义和人生的美妙。顺便提醒自己,遐龄之时,该想境界提升。年轻一辈看我们若没有一丝敬重之意,肯定是因为我们忽略将阅历化成修为。 “得处亦多矣,风前任鬓斑。年过半百外,天与一生闲。莹净云间月,分明雨后山。中心无所愧,对此敢开颜。”这是北宋大儒卲雍的〈晚凉闲步〉。邵雍说他在人生过程中所得不少,如今步入任由白发在风中飘动的年龄。已经过了50岁,老天赐他一生清闲。眼前一切美好,月亮在云间明净清澈,雨后的山峦分外清晰。回顾从前,内心没有丝毫愧疚,因为如此,可以时常开怀大笑。 身心要照顾 欲望要节制 人生不一定要和名利纠缠,如何定义成功因人而异。献出诚心,取得安宁,种如是因,得如是果。无愧于人,无愧于事,那是对过去待人处事的绝对信心。说开了,并不是难事,不过是踏实做人,将家人照顾好,做事认真诚恳,对朋友忠诚,不忘设身处地。 生命的每一阶段,都有让人怀念之处,并且经常伴随着愉悦的美感。孩童的稚嫩是美,年轻人的理想是美,成年人的稳重是美,老年人的智慧是美。一切没有绝对,孩童天真,但也任性。年轻人有热情,但行事冲动。中年人稳重,但难逃功利心态。老年人历经风霜,但常犯固执毛病。身心要照顾,欲望要节制,如此光华才会极致展现。我的朋友陈忠登医生在《俯首甘为孺子牛》如是说。 内在美需要“不断地操练、修整、适应、更新”,经过学习,我们“才能活得更美、更好”。陈医生说“生命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20岁以前,需要家人、朋友的护养和培育,晚年更是如此,若身边有人陪伴,“生命的故事可以依旧美丽”。 老奶奶在《中外晚晴文学研究》出现,编者展示“依旧美丽”的意图昭然若揭。一边是付出,一边是收获,我们游走其中,维持对人性的信任,友情如此,亲情如此,细水长流的小努力是快乐源泉。
22小时前
小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华文。书架上都是英文童话故事,嘴巴里也全是英文。要不是日常需要,我或许会放弃学习华语。华文对于小小的我而言,着实无关紧要。 事情是从一本小说开始改变的,那本书名为《黑手》,是给青少年阅读的长篇小说。朋友偶然的介绍让我阅读起了它。它真的很好看,是我人生第一次完整读完的长篇小说,也让我感受到华文其实也没那么难。至此,潇洒反骨的我竟不再沉迷英文童话,反而买了一堆又一堆的华文小说。其中买最多的就属嘉阳出版社旗下作者杨志成的作品。他的笔风幽默风趣,情节也十分贴合孩子的胃口。现在我每次抬头看见书架上那一整排的杨志成,仿佛是看见了整个小学时期的自己,成就感油然而生。从中,我领悟了好作品的特质:能让我哭,让我笑,让我深深与角色和文字共鸣,让小小的我学会大大的道理。例如他的《小君》,是我生平首次抱着狂哭的书,那时才明白了心痛的感觉。他的《我不是人》,让我了解生死观,也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可怕——死去后,我们会再也看不见爸妈,令很多的人伤心。我无比荣幸杨志成的作品成为了我的启蒙读物! 再后来,我接触到了金庸的武侠小说。由于受到武侠迷父母的影响,和在小学华文老师的推荐下,三年级的我在图书馆借起了第一本金庸——《射雕英雄传》。说实话,翻开第一页,我只觉得那些文字晦涩难懂,文绉绉得不像是给常人看的。可是当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时,我的一身反骨又开始发作!凭什么我能看完电视剧,却不能看完原著!孩子脾气的我硬是撑完了半本《射雕》,再之后,那就不能叫撑啦。我彻底沦陷在刀光剑影的快意江湖里了!至此,我也开始学会欣赏起文绉绉的诗情画意,里头的诗词更打好了我日后学习文言文的基础。 上到四年级,冗长沉闷的华文阅读理解试卷令我无法适应。一向不爱学习的我也没有为此多加练习。或许金庸武侠真的对语感的提升极有帮助,我竟然考获96分,全班最高分!华文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慈爱的母亲,开始无条件地给予着我爱意。 之后的几次华文考试我的成绩都出乎意料地不错,和别的“满江红”成绩形成鲜明对比。正因此,我的华文老师也推荐我进入华语笔试校队。此校队参加的比赛是关于华文文学常识与语法等的笔试。当时我其实对于无聊深奥的语法不感兴趣,故也不甚投入其中。可当我屡屡做错题,被老师责骂后,一身傲骨再次被激发。没承想临赛前两天的拼命学习,竟然让我获得地区赛第十名!华文“母亲”好似温暖的阳光,及时回应了我这朵小花的热爱。虽然这不是什么大荣耀,但也让我从此在学习华文的路上有了骄傲的资本。 勇敢选考SPM华文文学 上到初中,我开始极认真地上华文课。以至于老师每每上课问谁愿意背诵古诗时,我都会主动举手。没想到这样也能引起一部分同学的不满,他们批评我说:我很爱“装”自己很有书卷气,实则是傻X一个。小孩子也真是奇怪,他们为了排挤别人,巩固小团体的地位,真是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委屈却敢怒不敢言的我,清楚自己的一身傲骨不允许我向他们低头。于是之后的每次华文成绩我都狠狠压过他们,认真学习的态度使别的科目成绩也一并提升。华文“母亲”这次接纳了不被世俗接纳的我,并诚心地祝福了我。母亲厚厚的归宿感使我安全感爆棚。隔年我直接升班,摆脱了排挤,也认识了一群真正懂得珍惜我的朋友。 我依旧一直认为华文“母亲”实在给得我太多了,明明我从未认认真真地对待过她。我以为或许我和华文的连结从此也就这样了。直到那天晚上,我看见手机里传来这样的一封信息: SPM中国文学说明会 日期:…… 请有意报考的学生出席上述会议,报考者必须参与学校安排的补习班,费用全免。 请有意报名的同学信息我!谢谢! 中国文学(新称华文文学),在我们学校,这是一门非常冷门的SPM选考科目,今年也只有11位学生报考。 我一颗无所谓的心突然悸动了起来,我多么想要考这门科目!我仿佛看见了一条引领我跑向华文“母亲”的康庄大道!华文一如既往的,让我情不自禁想接近她,拥抱她。向往的心是那么的美好,可是现实却教我无所适从。我开始忧虑许多问题:这门这么冷门的科目难不难?会不会让我在考SPM时分心?会不会要付出很多却没有回报?诸多的困扰使我生了退缩的心。那条康庄大道尽头站着华文“母亲”,圣洁的她着素衣,眼神里带着平静,带着质问,带着疲惫,望穿我这个畏缩的“反骨仔”。是啊,她给予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就想要背叛她了呢?最终,在家人的鼓励下,我抱着“看一步走一步”的心态,参加了说明会。说明会由曹老师主讲,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课纲:3本课本分别为文选(多为古文、现代文)、小说选(共5篇)及戏剧《憩园》。就算后来看过了历年考题,我依旧忧心忡忡,对未知的华文文学充满畏惧。说明会结束后,报名的学生不多,但留下来问问题的学生很多。排队期间,我观察着曹老师,一身素色衣裳衬得她书卷气满溢,却隐约带着老师的不怒自威。大家问了很多和课程相关问题,轮到我的时候,我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问出了我先前自私的忧虑。曹老师静静听完,整理好手上的课本,淡淡开口:“喜欢,那就考。”话毕,温雅而坚定的眼睛直穿我的灵魂。震惊、愧疚、傲气瞬间袭击我的神志,使我呆呆地愣了好久。此后,我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冲去报了名。考华文文学,是我这一辈子最庆幸的事。 我多么感谢当时候的自己,让我现在不曾后悔。现在的我刚考完SPM的最后一科——华文文学。我想未来不论我就职何种专业,现在所学的每一分华文都会融入我的血肉,成为我根深蒂固的一部分。相信华文“母亲”未来还会以各种形式拥抱我、疼惜我、反哺我。华文将会是我终生的第二位“母亲”,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3天前
4天前
1星期前
从几年前的一个不起眼的事迹开始说起。 那是正在面试大学科系的时候。因为非常紧张,虽然整个过程说不上记得非常详细,但至少还保留约70%。犹记得那时候的面试官问了我一句:你喜欢文学吗?我自信满满地点头示意。然而接下来的面试问题就足以颠覆刚才的回答:你认为文言文应该保留下来吗?你对现代中国文学有什么想法?显然我是硬着头皮随便乱掰才懵然过关的。 尽管后来的我如愿考上理想的科系,但这个记忆始终在我脑海里无法退去。它会在我偶然感到得意忘形的时候跳出来警示着我,同时又像是提醒一件我至今仍无法认可的事实。 不知从何时起,每当到了自我介绍的环节,除去姓名年龄等重要信息,随之而上的必然少不了这一句:我喜欢阅读和写作,或我的爱好是阅读和写作。 阅读和写作就是密不可分的组合,少了任何一组都称不上完美。就像我的爱好,但凡提起写作,就不得不提起阅读。因此对熟知我的人来说,喜欢写作和阅读不知不觉地化成了我人格的一部分。每当有人提及自己,就会被按上“喜欢阅读”的人设。 而我真的喜欢阅读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那么地绝对,至少在小学毕业之前,对当时几乎阅读完图书馆所有红蜻蜓小说的我来说,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即使上了中学,阅读的课外书籍也愈发减少,但我还是深信自己拥有阅读的好习惯。直至考上中文系之后亦是如此。 但就算骗得过全世界,本性始终不会违背自己。不得不承认,自身仍保存写作的喜好,但在阅读领域上,网络世界的精彩已经远远胜于文字带来的震撼。虽然每个时段依旧为自己购入一定的书籍,但其实只有自己明白,那些堆积在桌子和书架上的书本,从新鲜感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接触过它们。哪怕觉得再无聊空闲也罢,我也宁愿重复刷着手机里的短视频,而不肯将它们摊开细读——这就是我目前的情况。 身体不会欺骗自己 若问我这有没在写作方面带来影响?那肯定是有的。即便拥有再多的创意或创作灵感,匮乏的词汇和表达能力还是落后他人不止一点,就连参加过的写作比赛也始终无法为自己留下一个名分。最明显的,莫过于在阅读较深的书籍时仅停留在表层的思考和理解能力。 当然,写作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并非作为炫耀的资产。想提升文笔必然少不了阅读。只是我想表达的远远不止这些。 什么时候才会诚实向他人坦白:其实自己并不喜欢阅读? 什么时候才会承认,其实自己对文学作品并非想像中的热忱? 又或者说,写作与阅读其实可以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就像喜欢听音乐不代表一定要喜欢写歌;喜欢美食不代表一定要喜欢下厨。而阅读和写作也都是基于相同的道理。 其实喜不喜欢这件事,身体不会欺骗自己。在听不懂的文学课上强迫自己努力听得懂的样子,参加读诗会上那个因无法同其他友人那般沉浸于写诗而感到不适的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候。我想身体早已给了我很多提示。 新的一年,比起向全世界宣示,倒不如先好好地坦诚面对自己:不喜欢阅读也没关系,喜欢看短视频也没有错。爱好不分贵贱。 然后再慢慢地将这句话从自我介绍里退却。
3星期前
回来一个多月了,每每回想起走进早稻田大学校园的那个早上,我的脑海都会油然浮现出村上春树图书馆外,那成排灿光熠熠的银杏并木,在深秋准备入冬的清透晨曦下闪耀着格外动人的金黄色泽。 而我是次的行程,其实是专程走访那群夺目的银杏树背后,由近年来名气愈发响亮的日本建筑大师畏研吾亲自操刀设计的“早稻田大学国际文学馆”,又名“村上春树图书馆”(村上春树ライブラリー)。 从来不敢说自己是村上的忠实书迷,因为接触他的作品数量不算多,也未有把大师的历年书目如数家珍地一一拜读完毕。我读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是2004年的《黑夜以后》,相较于他名声大噪的《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等,《黑》算是不太为人所熟知,却在我心中留下了重要位置。 而我真正热衷的村上文字魅力,反而是他写的杂谈和纪行随笔,记得当初读到《寻找旋涡猫的方法》时,那种信手拈来的笔意教我震撼,接着我便和许多人一样,掉进了村上筑构的文学隧道,着迷于他总是奇幻又写实的独特世界观。 据说畏研吾正是以“隧道”为灵感,将设计语言贯穿整座图书馆。村上春树图书馆坐落于村上毕业的母校早稻田大学内,是2021年秋天早大设立的国际文学馆,村上亲自捐赠了诸多私藏著作、手稿、翻译作品以及他热爱的古典爵士乐黑胶唱片(据说有两万张)等,让图书馆名副其实,并免费开放,书迷能在此近身感受村上勃发不辍的创作力与细致优雅的生活品味。 穿过周末早晨的清寂校园,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就是缠绕在长方形建筑物外头如扭曲隧道般的木制镂空顶棚,一路从正门口蔓延至建筑侧边的B1出入口,形成一道行云流水的视觉效果。站在宛如意识流裂变的正门口前,我想起《1Q84》的青豆,或许穿过这道拱门就会舍弃身后的现实,踏进拥有两个月亮的世界吧。 图书馆内的温馨木质格调与建筑外的极简白墙形成两种对比。馆内藏书丰富,有按照时间轴排列村上作品的实体Discography,顺着书架上的年序慢慢游移,从他初试啼声的处女作《听风的歌》到2023年出版的最新长篇小说《城与不确定的墙》循序渐进,仿佛也把作家的半生走了一遭。 通往村上文学世界的隧道 图书馆的访客不多,阅览室里分外安静,而我必须频频压抑住自己随时想要惊呼的冲动才行,因为每走几步,当我看见自己拜读过的村上作品静静立在书柜上时,总会兴奋得像看见橱窗里摆卖着最新糖果的孩子,对身边的你悄声指认着,说出“这本是我读过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原来原文版封面和中译版是一样的”诸如此类的读者共鸣。 村上图书馆搜罗了各种村上译本,因此在这里,除了能够瞧见日语原文书的封面,也有机会欣赏来自各国的装帧设计,而我熟悉的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的繁体中文版亦陈列其中。 看着那些同样搁在我老家书柜上也许早已泛黄的熟悉封面,或是当我小心翼翼从架上取下来轻轻翻阅时,我或许就像《刺杀骑士团长》里的主人公,无意识地走进了摇着响铃的洞窟,坠入了村上的隐喻时空,同时也回溯了20年前的我自己,那个伏首案前陶醉在小说里的纯稚少年。 一楼图书馆的中心位置设有通往地下一楼的阶梯,挑高至二楼的天井再度具现了畏研吾“隧道”的主题元素,将两边墙体书架的木板延伸向上,彼此衔接,在室内形成一座巨大的镂空拱道,既壮观又柔美,可说是村上图书馆最具标志性的设计。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看见两边墙上继续展示着更多村上亲自翻译成日文的著作——村上除了写小说杂记,偶尔也翻译英语作品——然后一边忍不住这么想:这不就是一条通往村上春树文学世界的隧道么?这条隧道连接了无数读者和作家的过去与未来。那一年我没有在某种机缘下捧起那本《东京奇谭集》的话,我可能今天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因一本书而试图走进这座文学的高墙…… 于是我站在了这里,被一本本夹收着过去幽影的书作所包围,每轻轻触碰一次,就会像《城与不确定的墙》里的“梦读”触碰古梦一样,抖落了大量时间的尘絮。在这里你会终于忘却自己旅人的身分,在爵士乐轻柔的乐声中和自己轻声细语,宛如创作者在纸页前总是忘我地织缀天马行空的自由。 地下一楼除了咖啡厅和一台以前村上在国分寺经营爵士咖啡馆“彼得猫”(ピーターキャット)时用过的三角钢琴,还有一处复刻了村上春树写作书斋的角落。北欧风格的沙发与波斯地毯占据了大半个房间,一边的矮柜上摆了一对原木盒(Bandsaw box),另一面墙则做成了黑胶唱片展示柜。 写字台就在沙发后方,电脑前的笔筒插着每一根都削得刚刚好的铅笔(非常村上!),可以想像村上大叔先是站在唱片柜前挑选一张想听的黑胶,然后拿到书桌后方的唱机播放,再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作的景象。 我幻想着我在遥远赤道土地上读到的那些角色那些场景那些物语,便是在这样的空间里一笔一画诞生出来的,想像年届76岁的村上仍在勤奋不懈地用文字砌砖造墙,如他风雨无阻的每日跑步一样,风雨无阻地在文学的跑道上迈步前进。 于是我逐渐明白,有些事値得你日复一日慢慢打磨,尤其在这个迅捷不迭的网路时代,比如谈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或是写一部自我完满的长篇小说;而写作与恋爱,于一位文学信徒而言,不过是同一件事情罢了。 等到我步出暖气充沛的图书馆来到寒气逼人的早大校园,便愈发肯定东京的冬寒是越来越浓了。那一排银杏并木依然花枝招展地炫耀着这个金秋的最后一抹神采,偶尔快步走过一两位学生或是教授模样的人,裹着大衣,藏着双手,绕过我眼前的校舍转角,消失在视线之外。而我,回头望了最后一眼那漂亮得惹人怜惜的银杏,便也准备离开校园,暂且告别身后的高墙,遁入俗常琐碎的光晕里。
4星期前
18岁以前,学习华文并非我的首选之路。我更像是被导航误指向偏僻险峻小径的驾驶者,忽然拐入通往华文的目的站。这个路程,我每开一段路便遇上一个大拐弯。弯过几个山头,我终于发现这条路是值得自己终身驾驶的道路。 我曾经因为讨厌抄写类的华文功课而不喜欢这门语言。或许是初学华文时老师们总让我们抄写自己的中文姓名,而这份作业对姓名笔画总数35画的我来说足以让我感到厌烦。后来,举凡需要抄写的作业如笔顺或生字,我统统都不喜欢。尽管如此,我的华文成绩依然平均维持在八九十分。在我的小小世界,华文只是考试的载体,当时的我只希望华文成绩不要拉低自己的总平均即可,不知道这个语言可以任何形式存在。 升上中高年级后,我不喜欢华文的原因和任何与华文沾上边的学术比赛有关。由于校内学术比赛皆按照班级分配得奖人,三甲预留给第一班表现最好的三名学生;安慰奖分配给第二及第三班的学生。一次,我无意得知自己的华文作文和常识比赛的名次在五名以内,却因为颁奖制度让我跌出榜外,华文予我又添了一份失望。 我本来不打算和华文当好朋友,直到结识了身材高大的罗同学。她主动和个性孤僻的我交朋友,因为我们的人缘不好,我们无论课前课后都黏在一起。罗同学对我最大的影响是培养阅读的习惯。她总是把手上密密麻麻的少年长篇小说借给我,希望与我分享,而我三番四次拒绝她的好意。某日放学回家,罗同学趁我不注意把《小君》塞进我的书包,我皱着眉头接连读了几页。我在罗同学的“软硬兼施”下读完了第一本华文小说。 少了考试的压力,竞争的压力,阅读世界的华文非常纯粹。我在罗同学的潜移默化下拾起一本又一本的少儿读物。我慢慢发现,方块字非但不可怕,还很有趣。这段相遇是我初识华文的第一个急转弯。年中学校假期,我到罗同学的家作客,发现客厅的书柜陈列了好多小说。她要我随意挑几本回家看,还说自己的父母因为忙于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伴她,加上自己不受同学欢迎,所以把时间留给了阅读。罗同学的经历让我感动不已,我渐渐相信,华文可以化成一种让人坚定的文字,默默守护孤独的人。 认真说来,罗同学改变了我对华文的看法。我开始大量阅读罗同学介绍的华文读物,举凡书本、报刊、电视,但凡打上方块字的都被我称为巩固华文的媒介。这个行为正式催生了我对华文的热爱;亦是我成年以后,决心栽入创作和研究的伏笔。追随罗同学的脚步,我的华文学科表现在中学时期可谓“扶摇而上”。中学五年,我都是华文常识比赛的三甲,甚至在中二至中四期间的卫冕冠军。 尽管如此,我对自己的华文能力仍旧不自信。忽然开窍的我为了摆平小学期间对华文的倦怠,我从中一开始认真上华文课,并且坚持完成华文作业。上了高中,当周围的同学纷纷展现了“重理轻文”(尤其华文)的态度,念理科班的我不曾动摇自己对华文的热爱。每当上华文课时,大部分的同学悄悄在抽屉里写数理作业,愿意听华文课的同学少之又少。有同学以此描摹我上课的情景:“你是华语老师最疼的学生。”我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份赞誉,只觉得那是我应该尽的本分,遂而露出尴尬的微笑。 华文毁了我的信心 在我就读的国民型华文中学,华文是大马教育文凭(SPM)的必考科目。除了华文,我还报考了中国文学(今已易名为“华文文学”)。据悉,中国文学并非每一所华中附有的科目。由于这门课也不是课表内的必修科目,我们几位修读中国文学的中四和中五学生只能在每逢星期三放学之后留校补习,与代号“老李”的华文老师围在图书馆的会议室上课。老李的中国文学课影响我至深,哪怕课本仅分为文选、小说和戏剧三本,她总是有办法把沉闷的文本说得非常生动。如今回想,老李的上课模式更似小型的读书会。 高中两年,我付出很多心力攻读中国文学和华文,班上同学用来做高数习题的时间,我都用来复习文本。毕业时,我领了中国文学学科优异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帆风顺”地拿着甲等的华文和中国文学成绩考入马大中文系,殊不知这两科我最有把握的科目却只考获B+,连老李都不敢置信。命运对我开了玩笑,我好不容易爱上华文,从中得到自我与他人的认可,华文却再次毁了我的信心。我问自己,真的喜欢华文吗?还是一时冲昏了头? 因缘巧合之下,我来到了某大学学院的开放日。辅导员让我描述自己的状况,他用旁观者的视角分析了一轮,最终告诉我:“你是应该去中文系的,因为你的回答都离不开华文。”当时的我对报读中文系的态度还不够坚定,妈妈认为辅导员的分析有道理,讨论之后我们就缴了报名费。 3个月后,18岁的我正式成为中文系学生,一路念了两年半的文凭班和两年的学士课程。中文系文史哲不分家的传统,涵盖历史、语言、文化、文学和思想的内容点燃了我的求知欲,四年半的大学学院生活,我几乎不曾逃课。后来,我找到了自己对的兴趣——文学研究和创作。 沿着终身学习华文的终点站,我绕过了几个弯。自认不是最聪明的学生,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这份信念,这颗初心。我相信只要自己尚且愿意进修,总有一天,我与华文的邂逅必然留下漂亮的风景。
1月前
台湾某版权经纪人说他最喜欢吉隆坡诚品。我也很喜欢吉隆坡诚品。 还住台湾时,我热爱旧书店,书价廉宜又有寻宝乐趣。极少去诚品,向来看多买少,戏称逛博物馆,曾经我眼,无须拥有。倒是家人喜欢诚品,时有罕见之书比如《裸体午餐》。我偶尔陪逛也还好。 但吉隆坡诚品是另一回事。北上洽公,趁便首次造访开幕多时的吉隆坡诚品。搜寻书架,我抬头发现《此生如鸽》,立刻垫脚取下,幸褔满盈。当下觉得它等待我已久。迟来,歉甚。 《此生如鸽》是谍报小说第一人勒卡雷回忆录,分为38个片段,并非自幼年经历写起。它篇章各自独立,从那一页读起都好,简练又意味深长,比勒卡雷的小说容易读。 我家若说家规,禁止网络购书是天条。好书永远买不完,网络购书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家人和我早有共识,不愿将时间心力金钱耗费在无止尽的搜寻。然而放弃网购,今生今世我能见到《此生如鸽》吗? 读日无多慎买书,中年的我们已是该考虑散书的年纪,读读相遇的书已是美好因缘,不该执著非买什么书不可,过分强求是折磨自己。再不然,也可至图书馆找些想读的书。 《此生如鸽》却是例外。几年前得知书已出版,在附近书店留意多时,这类冷门书籍书店顶多进书一两本,让别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可惜我从未发现。为何对《此生如鸽》执念如此之深?勒卡雷的父亲终生诈骗,勒卡雷原本痛恨父亲,却在晚年说出,其实父亲和他是同行。我渴望了解这段心路历程。 话不投机也无须将他人妖魔化 谈不上勒卡雷书迷。还没看过代表作之一的《锅匠、裁缝、士兵、间谍》,而成名作《冷战谍魂》读过却记忆模糊。家人喜欢勒卡雷,读完小说多本,还看过一些改编的影视作品,他偶尔说一点,于是我仿佛很熟悉勒卡雷。《锅匠、裁缝、士兵、间谍》末了,史迈利终于找到圆场(英国情报机构俗称)的叛徒,这位叛徒为史迈利好友、亲近的同事,两人谈了一会,史迈利随后以并非音乐差异,而是曲调不同,诠释两人歧异。史迈利绝非不爱国,可是面对为了意识形态出卖国家、出卖至友和同事的叛徒,并无仇恨,而是平静地接受对方的生命选择与他不同。这一段提醒我接受不同的意识形态,话不投机相忘于江湖即可,无须将对方妖魔化。 我对早期、篇幅较小的《召唤死者》、《优质杀手》印象深刻。《召唤死者》故事是叙述阴错阳差,史迈利察觉圆场漏洞。后来他独自与外国间谍扭打,夜间视线不清,突然发现彼此是旧识之际,对方略为松手,就是这个瞬间,史迈利将对方摔入冰冷运河。“他比我有人性”,如此认知让史迈利厌弃自己,阴郁沉重地前往远方度假。读来怵目惊心。 为何不太读勒卡雷?我不爱谍报题材,十分纠结痛苦,读了不太愉快。可是我很喜欢勒卡雷意在言外的叙事方式,惟阅读相对吃力,精力略差有时看不懂,得重复阅读几次,才进入状况。勒卡雷对读者挑剔,倘若无法全心全意投入,决心为了勒卡雷耗费脑力时间,那还是别读吧。勒卡雷的小说接近19世纪风格,情节推进缓慢,又臭又长,对新世代读者而言或许很沉闷。不过,带着烦琐茫然进入书中世界,宛如人间现况,谁都是带着未知过日子。假使读者熟悉勒卡雷的模式,看着看着自有魅力。 勒卡雷与007的作者佛莱明一样,曾任职英国情报局。詹姆士·庞德神通广大、英俊潇洒,总是气定神闲地完成任务。可是其貌不扬的史迈利,往往精疲力尽,低落木然地完成工作。孑然不同的情报生涯,当然是007广受欢迎。 勒卡雷解释书名由来。大致是父亲曾带十五六岁的勒卡雷至蒙地卡罗赌场,赌场屋顶孵出、圈捕的鸽子,拍着翅膀,沿着黑漆漆的隧道飞向地中海的天空,成为枪靶。没被击中或受轻伤的鸽子,则回到出生地赌场屋顶。勒卡雷对这群鸽子印象深刻。 勒卡雷自承,迟迟无法书写父亲。他淡然、仿佛不相关的外人,叙说痛苦又离奇的原生家庭关系,也许这便是勒卡雷处理创伤的方式,让我想到“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红楼梦》。在白纸构思骗局(勒卡雷),和出门去骗受害人(父亲),勒卡雷自问,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吗?凭空捏造故事、描绘不存在的人、基于机密隐瞒重大秘密……,如果不算是作家艺术的基本要件,那什么才是。然而父亲身败名裂,勒卡雷却名利双收。
1月前
《雨雪霏霏》在一月中旬整理完毕,嘉阳出版社社长许育华说3月初书可到手。他和我中学同班,喜欢文学,在马大我们不同系,都住鸿雁楼,在理想满胸的年代,一起奋斗过。他后来从事出版业,无意中将我出书或卖书的烦恼消除,风来雨去,我们不曾中断往来。奇妙的人生际遇,细水长流,会心处自知。 今年第二本书的内容早已累积足够。我将有关唐诗的阅读笔记汇集一起,主题一定,挑选文章即从容惬意。每一篇长短不变,没有增删,只改错别字。本预定下半年出版,突然觉得将日期挪前更添甜意。 春节前后无杂事,项目提早完成,习惯最后一分钟交稿的专栏文章也多写几篇储藏。整理完《雨雪霏霏》后余温不散,凉风吹来,气爽愉悦。琢磨后和许育华商量,印刷厂说可以配合,终于决定在3月中旬同时推出二书。我和潘碧华、伍燕翎、戴庆义、叶汉伦、方奕鸿等人策划的研讨会在彼时举行。我久不办活动,此次重做冯妇,邀国内外朋友参加,盛会人齐,推出二书,期待亮丽心情。 第二本比第一本多20页,共收《星洲日报·星云》专栏42篇,书名《隐山隐市》,取自一篇文章题目。唐诗在中国文化中占据重要地位,我进入其中,骤然动心,精简跳动的句子带莫名魅力。中年以后摩挲唐人结晶,不自觉将自己经历融入其中,偶尔回到伤春悲秋的少年时代,飘忽不定,又真实可感,遂为文学珍宝留下笔记,又遗下墨痕。 内容依旧天马行空。谷林在《书简三叠》中写给沈胜衣的第16封信说他爱读书,岳父查究治学路子,问他何所好。他说喜欢陶诗、《世说新语》、鲁迅和周作人、狄更斯和巴尔扎克、契诃夫和托尔斯泰。岳父摇头叹气:“哪有这等治学的啊!”谷林承认自己“轻薄浮浪,嗜欲太多”,不过没有更改阅读习惯。“既已豁出去了,索性从吾所好吧,这样遂一败涂地,无可收拾。”他说。 杨朱歧路亡羊的典故为人所知,谷林在退休之龄说这些话,只让我们看到历尽沧桑者随心所欲的喜悦。在书斋自得其乐,要求不高,无需苛刻。名副其实的乐龄,离治学之路远矣又何妨? 读书让人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读书目的不外是求知和养性。求知二字意义正面,但和现实碰撞后,扯上功利性质。读书的动力和考试及求职一直以来都起因果关系,和古人学而优则仕的传统大体无差。从本质上来说,是合理的,也是必须的。每个人有改变命运、力争上游的机会,一个国家的发展,除了教育普及之外,也涵盖人才培养和知识实践。 还好读书和功利的纠缠并非社会全貌。很多人读书,不过是单纯追求知识,了解所处世界。小学、中学以至大学,课本提供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我们受用终身,但是所学单薄,知识含量无法满足求知旺盛者,喜爱文学的人更发现课本缺少心仪作品。中学时期体会格外明显,很多老师上课潇洒,放羊吃草是流行的教学方式,课余时间既多且长,我们各取所需,放松自我,在不同读物中让精神生活得到升华。 读书有养性作用早已知晓,此刻感受尤深。孩子长大,柴米油盐负担骤减,早岁务实的求知心态尚存,但是读书已没有谋取他物之想,从一本书跳到另一本书,穿梭古今,逍遥自在,只求心安踏实。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唐代卢照邻〈长安古意〉中句子的意境让人缅思。扬子即扬雄,年轻时因诗赋得名,中年以后,以辞赋为雕虫小技,停止创作,专注哲学。他历经成、哀、平三世,却原地踏步,不曾升官。卢照邻说扬雄放弃大志隐于市,全心读书著书,《太玄》、《法言》都是为人所知作品。 官场失意让扬雄心烦,如今职场的挑战一样让不少人精神压抑。官场尔虞我诈,职场勾心斗角,人性千古如一,阴暗处犹如夜间黑暗。除非人不思考,要不然世间不可能洁白无瑕。 幸福人生,不外是衣食无忧,心路平静,可惜顺遂者寥寥无几。扬雄用功又聪明,名气虽大,官场不顺,还“口吃不能剧谈”,一生被此疾折磨。造物者爱开玩笑,让人在完满和缺失中兜圈子。 扬雄的例子可以参考。《汉书》说他为人简朴,“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不求名也不求利。有人境界超越,值得羡慕。历练后,他们仍然看得开,看得彻。“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扬雄以读书和著作积极面对人生,我努力消化前人智慧,二引诗句。卢照邻传达的不是寂寥,他说的是书斋温暖。
2月前
我惊恐地发现,我不会写作文了。以前我的华文老师常说:世界上没有人是不会写作文的!故而更可怕的,是深爱华文的孩子,写不出一篇真正属于自己的作文。 前些日子,我和常写作的朋友聊起这回事。我们都一致认为长成青少年以后,我们小时候字里行间的“灵气”似乎被人为地关掉了。小学时期,种种天马行空,不符合逻辑的比喻,虽然奇怪至极,却自带一种别一样的美感。一百篇孩子的文字,便是孩子们一百种不同的眼睛。比如最近我无意间翻出我小学写的童诗: 飞机啊,飞机, 你怎么看都是一个金属做的鸟。 为什么不叫“大金鸟”呢? …… 交通工具们, 你们好像都以功用来取名字, 为什么不以视觉来取名字呢? 那将会有趣得多! 可在成长途中,我们执笔更多是为了应付考试。“别一样的美感”,是考试最忌惮的事情。我们不说“太阳感觉比平时的更漂亮,风乖乖地和我打招呼”;我们说“风和日丽”,因为这是简短优美的句子,可以拿下印象分。当我们写〈最XX的一次经历〉,开头必有:“每个人都有最XX的一次经历,而我也不例外……”。然后,再接学脚踏车跌倒,或者比赛失利的老掉牙剧情,最后又套用“失败乃成功之母”这一结论。还有数不胜数的“剧情预制菜”:母亲送伞、母亲冒雨送我去医院等……当年,我们学会这种写法时还高兴得很咧,认为自己踏入了大人的写作世界。 直到中学,格式化作文才确确实实把学生们荼毒惨了。五段式作文,看似吸引人的标准开头,毫无新意的内容,意料之内的结尾。一整班的学生使尽浑身解数,竟然只能写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架构。好似没人在意高度公式化的作文,是否只会生产出“考试怪物”。事实上,在大众的眼里,他们的文章只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心里不适。我们这代的大部分人,在这样的教育下,写成了一手无人欣赏的高分作文。 直至近些日子,当我自己沉下心写作并与好友们交流时,才发现我们的文字索然无味得和鸡肋无异。我们这些怪物写的文章大都有着近乎于复制粘贴的文笔,没有惊喜的剧情,弥漫着老套迂腐的诗意。甚至在朋友提出新选题的开头时,我已经能准确地预料到其结局为何。直到这个问题反复出现,我们才后知后觉:竟从未有人教过我们,一篇贴近现实、能与读者共鸣的文章该要怎么构思、架构。而要书写一篇完整流畅,独具画面感的作文,又要如何铺排?一门至关重要的学问,多年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华文课堂中缺席。 被教育体制磨平了热情 还是说,本质上,华文课的目标只为培养学子基础的语言表达能力?文学意识,是次之的课题?课本上尽管有着小说、散文等文体的简介、常识,甚至有无数名人大家的作品,但是从未有一位老师真正地启蒙过我们的文学意识。先不论一名高中生的文章能否脱离五段式结构的作文。但已可见,许多以华语为母语的高中生甚至不能自主地辨别文学作品的主旨,遑论通过文字本身与作者感同身受。 思考到此,我们不禁悲伤地疑惑着:我们经历的母语教育体制,是否能最大限度地启发学子们对华文本身的热爱呢?辛苦耕耘的华文老师们,又如何才能准确地培养中学生的文学意识呢?又有多少学生愿意系统性地学习真正的写作呢? 还在文字路上寻找自我的我们,并不清楚这一切的答案,可更急于追求它的答案。因为此时此刻,高中的我们等到已被考试型文章磨平后,才发现小时候傻里傻气的文笔是多么可爱。最后,深爱华文,但病入膏肓的我们只想问:陷入五段式泥潭的莘莘学子,该如何找到写作路上的突破点?在这个资讯爆炸的年代,突破点会是老师、朋友、课外书、社交网络,还是终究只能靠自己呢?
2月前
2月前
最近利用AI把我写的几首现代诗谱成歌曲,你还别说,真的很不错。我给AI输入了很多想像中的元素,譬如Bossa Nova、Dreamy等,它给我写了我心目中觉得很好的一首歌,无论是曲风或音乐都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诗意的契合度达到八成以上,实在无可挑剔,就算找一个创作人来写,也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 自从AI进入我们的生活,我们开始担心有一天是否会被程式或机械取代,大脑无论如何也不够AI快,无论储存资料或生成新元素,AI都比人类好得太多,就算撇开速度不谈,新文本生成的元素和内容也比人类好得多。我们开始担心,除了科学和其他领域,文学是否会被AI取代。 文学作品的生成有赖于阅读的经验和融会贯通的过程,然而经验值和即生成对于AI来说是强项,所以要它写一篇文章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AI生成的文章很工整,但文学作品要求的是“人性化”,这个元素是目前的AI无法做到的。不只是文学作品,表演项目包括歌唱、朗诵、脱口秀等,要是整体表演太过工整,你会发现,表演会很沉闷,太过扎实的内容其实是累赘,观众会喘不过气。 这个时候我们会开始觉得,表演者突如其来的小瑕疵或突然兴起的一句话,包括自我经历或最近走红的事情及社会事件,才是这段表演的高潮,而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恰恰就是目前AI无法模仿或生成的“人性化”元素。文学作品的特点在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但每个人的经历总有那么一点交汇或相似之处,这就形成作者与读者沟通的桥梁。舞台上的表演者亦是如此,要是只顾着自我演绎而没有和观众形成交汇,一般上不会吸引观众。 在众多的音乐种类里,流行曲能够得到最多人喜欢,是因为它集中了人文社会等元素,这些元素是人们生活常见也最容易触动人心的东西,包括感情(人与人互动的元素)与社会现象。爵士乐、蓝调、摇滚乐也有它们的拥护群,但大家试想想,喜欢爵士乐的乐迷不就是因为能够认同表演者,通过音乐或者声音,彼此能够交流,而这些交汇不止于文学和音乐,绘画、雕塑等其他艺术也是如此。 严禁AI生成作品参赛 AI的生成流程和艺术作品是背道而驰的,AI是把所有的作品过滤继而生成一个新作品,但艺术作品是尽量避免和其他艺术作品相同,这才能形成一种风格,所以AI的作品很难做出属于自己风格的元素,因为它只能抄袭其他作品里面好或不好的元素,它不懂得去规范对错,它的对错是程式编写员赋予的,它没有艺术里的“自由”创作精神,它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创作,资料是大范围内的作品,生成模式自然无法超出规范,所以你很难在AI作品里看到天马行空的东西,更加无法看到创新的元素,简单的讲,它只是一直在抄袭,但又懂得避开抄袭的规范。 今年DeepSeek火红,可以预见很多老师会叫它写朗诵诗,身为一个文学创作者,我觉得善用AI的确可以带来方便,但文学创作必须要有“人性化”的元素。身为一个诗歌朗诵选材和技巧的评审,我会很着重选材这一项,文学这道门槛必须得严格把守。我有个建议,不如主办当局就在条规上加入一项,严禁AI生成作品成为朗诵题材参赛。为什么,想一想,中小学还有一个文学创作比赛,学生们会想,既然老师都可以用AI作品当成朗诵诗,为什么我不能用AI写小说散文参加比赛?这个潘多拉盒子绝对不能被打开,它会给文学带来灾难。
2月前
17岁那年的粉花尚未盛开。 下课时,通往校内图书馆的那段路程,咀嚼着Gardenia现已绝版了的草莓味面包,我喜欢驻足在那四楼的走廊仰望那蔚蓝的天空,感受着微风吹拂着我那稚嫩的脸庞,远景偶尔还会出现漫天飘落的小粉花。 我喜欢中文,却说不出具体原因,总感觉心中有把声音指引着我,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当SPM成绩放榜时,紧张扫视着那张薄薄的白纸:生物A+、化学A+、物理A-……中文A+!我说上中六后,要弃理从文,因为这才能和马来亚大学中文系愈发靠近,据说理科比较难被中文系录取。 “你理科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选文科?很可惜欸。” “我也不知道,”苦笑。 我喜欢粉色的花朵,尤其是樱花,或许因为它和桃花、梅花也长得颇为相像。主观认为,花就是“华”,而华文就该是充满浪漫色彩的粉色。 国语、历史、商业学……中六的我没选修华文,因为上的是国民中学,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短暂的离别只为日后更好的重逢。每年翻阅重看桐华的《步步惊心》,那是我的最爱,无形中也学会了许多古诗词。 短暂的一年半,以“文科最佳学生奖”和CGPA4.00为STPM生涯画上圆满的句点。填写UPU时: “我建议你把商科的选项放在上面,中文或媒体的选项放到下面。” “不,我的理想科系就是中文系。” 年轻时格外热血,仍记得在面试与笔试博特拉大学中文小组时曾提过:“华文是我从小最爱的科目;华文不但是一种科目,更是我们的母语……我已下定决心要与华文常相伴,我爱中文!” 那是一种没有理由的“爱”。 2020年8月18日,我如愿被马大中文系录取了,但因疫情的缘由延迟了一年返校。许是线上的孤援无助,打破了我对“中文”固有的看法,原来它不仅仅是一种语言,还涵盖文学与社会。 仅仅是“文学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困扰了我许久。 文学是杂草。那杂草又是什么呢? 中学时期每周稀有的华文课只着重如何应对SPM:作文、概述、古文和名句精华,使我对它的全面认知水平低、眼界难免较为狭隘。 但无可否认,我爱文学,因为“爱”,才会想要费心思地了解它,尽管它让我感到很陌生。毕竟对于我而言,语言科更能让我快速了解吸收,如:现代汉语、古代汉语和音韵学——帮滂并明、非敷奉微、端透定泥…… 本科论文我选择《闺阁女子丈夫气:李清照的创作特质》,种种质疑声不断回响: “古代文学早被研究透了,你认为能有什么创新比得过前辈学者们吗?” 我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回望中文。 每一类文学都不该被随意定义或以利益价值来衡量,它们都具有独特的时代意义。 我固执己见地继续研究,因为我喜欢古诗词,因为我对这位“千古第一才女”感到好奇。她似乎很喜欢梅花,46首词中就有18处提及,以梅花喻己,描绘自我理想人格,从“青梅”到“残梅”诉说自己逐渐凋零的生命。 实习时期,我在一间以华文为媒介语言的公司工作,主要负责范围是书写影片文案、活动新闻稿、专题报导和校对编辑杂志。又一次刷新我对华文的看法。原来媒体语言和论文语言是不同的,它必须能吸引读者的目光。秉着对中文书写的热忱,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网研究,让自己能在短时间内上手。 由于通勤距离,早上7时前就得出门;晚上7时后才能回到住宿,其余的时间都宛如小兽物般被困在办公室。那时的我几乎看不见太阳,每天看见的都是那粉蓝色的天空,也没精力注意沿途走过的小粉花究竟有没有盛开。 我想学习华文文学创作。忆起大二创作课时: “散文是什么?”我问。 “散文就是散文啊。” 在我的成长中周遭缺乏了文学的养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散文”,写了一篇〈九重葛〉,纪念陪伴了我十多年之久的往生爱犬。得到的评语是,感情十分真挚触动人心,唯一可惜的是创作技巧掌握得不够熟练。 华文不该只能被商业化 我报读《深耕》散文班和小说班,内向的我虽常充当小透明,实则仍让我获益良多。我开始投稿副刊、参加文创比赛。不管成绩结果如何都欣然接受,我坚信—— 每一份文创作品都是作者的“孩子”,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闪耀的。 最初的梦想是当一名华文编辑或作者,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热爱自由的我爱上了远程办公的模式。出于对生计的考量,我接受了外企公司的录取,开启跨领域的工作,每日的交流沟通、书写报告都是英文,心里难免产生了落差感,莫名的心酸感涌上心头。 在外企工作就像喜欢国外的樱花,似桃花却不是桃花,有梅花的影迹却始终宛宛类卿。 若有机缘的话,我一定会再踏回华文工作圈子。我喜欢华文,希望能一直写下去,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文章。 “你想要到中国深造中文,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有帮助吗?你敢赌吗?” “现今的文案撰写都偏向广告KOL的,你的文风应该很难找到合适的吧?” 我理想化地认为,华文不应该只能被商业化,它应保留乌托邦的美好幻想,追寻现实与理想的平衡。 我享受的是它带给我的沉静、沉淀、沉思,使我对世界有了多层面的思考,探讨和领悟了人性的种种课题。 爱华文,爱中文,那是一种沉默难言却坚定持久的爱。 毕业之际,我用粉色汉服与云肩搭配学士袍,再戴上一顶粉色系的簪花帽,和那文学院的粉色垂布绝配极了。 我想,那朵粉花定会悄悄盛开的。
3月前
今天上午在脸书上惊悉新加坡前辈作家怀鹰(李承璋)已于2024年11月26日清晨安详去世,享年74岁。 在上世纪60年代末期,我和仍在南大修读数学系的田土(陈振汉,已故)因喜欢写作,三不五时投稿到各报刊杂志,如《星洲日报·青年园地》《南洋商报·青年文艺》及当时的新加坡刊物如《建设》《笔端》《青年文艺》等。 有一天,田土对我说,有一位《青年文艺》杂志编辑李成章(当时的名字)想从新加坡进来,到我们居住的小镇K城找我们。 到约定的当天,在车站看到有两位年轻人从巴士上下来。我和田土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应该是他们吧? 果不其然,他们走到我们面前自我介绍,并问我们是不是红桦和田土?因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很快熟络地到我家附近的面档“捞半餐”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李承璋的个子和我们一样高,看起来比我年轻,后来我悄悄问他,果然比我小3岁。另一位因日子比较久远,忘了是谁,可能是崇汉吧?个子比较瘦削比较高。因为有共同的话题,我们言谈甚欢,后来我们带他们去小镇和新村逛逛,并介绍两个同学朱也山和张志权给他们认识。 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才尽兴告别回新加坡,临走时承璋还说如果下次来,要我们安排去26哩的加拉巴沙威跑跑,因听说那里有很多种菜人家,他想体验生活,充实自己。 之后我和田土常到新加坡去交流,拜访承璋在组屋底层的住家(忘了是在什么地区),也曾去大巴窑,红山、杨厝港等地聚会学习,从而认识一些有共同爱好,共同兴趣,以写作为使命的如高水明、崇汉、吴登等热爱文艺的青年。 稍后的几年,我因被当局限制居住在小镇,不可离开住家方圆20里的范围,有一段时间不再踏入新加坡。当时还没有手机互联网可以像现在这样方便,因此渐渐地比较少联系了。 遇到不平事一定会直说 在1971年及1972年,新加坡万里文化企业公司出版了我的两本书:新诗集《幸福在哪儿?》和短篇小说集《盼望》。有一天,在新加坡工作的大哥从新加坡回来时递给我一份当地的报纸副刊,告诉我,有一位作者(已忘记大名)洋洋洒洒用了整版篇幅批评拙作小说的不足和各种不恰当及错误的写法。 后来我私询承璋关于这件事,他说他也有注意到,但他不赞同该作者的看法。他还鼓励我继续创作、继续加油、继续努力。要我不断地鞭策自己,更不要颓丧、不要放弃写作。我很感激他,在我失落的时候为我指点迷津,感觉他像一盏明灯为我照亮前进的道路和方向。 后来有朋友告诉我,吉隆坡的前辈作家陈雪风也曾在《南洋商报》副刊发表鸿文替我辩解,可惜我找不到他的原文。 光阴荏苒,经过好一段日子之后,有一次在新广连续剧的片末,快速向上流动的字幕上,赫然发现有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已经当上编剧了。偶尔还在某某剧中看见他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走入电梯、走在路上、在巴士站上等车……原来他还是茄哩啡( carry film)客串扮演路人甲、路人乙呢! 很快的来到这个科技发达,可以快速又方便在互联网传送讯息的时代。他和朋友创设了“四海,文学雅会”网站。他的作品通过脸书、微信迅速广泛地被传播传递,我也从而知道更多有关他的消息:他坚持写作,勤于写作,几十年来如一日,从不言放弃,也乐于提携和指点教导后进,受到广大读者的尊敬和爱戴,都尊称他为老师、前辈。他的惊人毅力和创作力也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的作家:出版了39部大作,在国内外共获得28个文学奖项。他在新传媒服务了14年,也曾任联合早报电子报编辑。 新加坡诗人语凡说, 怀鹰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刚正不阿,有话直说,遇到不平事一定会抒发感情。 半年前蒙怀鹰讬文友宋铭给我送来一部洋洋洒洒长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长夜》,让我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得悉他逝世的噩耗,如今抚摸这本他费尽心思(历经前后约47年修改才定稿1973-2020)完成的巨着,回想五十多年以来和他的交往,不胜唏嘘感慨! 附上怀鹰〈遗诗〉(只录前段和后段)—— 我带了两袖清风来 在辽阔的天空驰骋 我已启程了 你会在繁花盛开的彼岸 等我吗?
3月前
3月前
这是你第516次穿过你我熟悉的蕉风椰雨,展示在大众前。这也是我第一次凭着一股傻劲,以了解西西之名,主动认识你。 你是在什么时候与如何进入我的视野?历史可追溯到上一个世纪90年代,那段青葱的校园时光。当时,我的 “养分” 主要来自于同学间互相传阅的无厘头式漫画本。笑点低的我,时常自顾自地对着幽默的对话和画面爆笑。其次,为了应付考试,我被迫K起本该和我平行擦肩而过的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并到处网罗学长们的阅读笔记。不想这些竟成为我日后仅有的文学启蒙。 学校设有一座藏书丰富的图书馆,海量的高质量丛书唾手可得。但我的借阅书单类别却出奇地 “纯” ,皆是清一色和教科书相关的参考书。朝阅读区望去,靠墙背光的木制书架上摆着新上架的各类杂志,有科学、地理、外语和文学等等。热爱文学的同学都会争相围观由华文科老师大力推荐、偶尔披上印有风格迥异的椰林蕉叶外衣的你。但我从来不曾靠近你,只远远地观望着,生怕俗不可耐的自己亵渎了你高贵儒雅的气质。 千禧年毕业后,甫踏入职场。排山倒海的工作、烧脑的日与夜是我的日常。身心俱疲,我急需从别的地方获取坚持的力量。趁着午休的空挡,溜到办公大楼对面,逃入隔着一个行人天桥的购物商场。无意间,发现商场的顶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了一间书店。忙里偷闲,我东翻翻、西看看。在杂志区里打转,想买一本娱乐杂志排解郁闷的心情。突然之间,脑海里又浮现从前不敢企及的你。从店员口中得知,你已经“休息”了一段时日,并向我展示推荐区里由海外作家执笔的爆款励志书籍。耸动的书名着实吸睛。看着满满正能量的心灵鸡汤语录逐渐塞满房里的书柜,我犹如被打了鸡血般,暂时慰藉日渐薄弱的斗志。 你比我想像中更接地气 后来,因缘际会,我来到一个沿海小镇生活。这里也有一座图书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曾经,偌大的书库摆在我面前,我却不懂得珍惜。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了。在书架上寻寻觅觅,就是没有我“思而不得”的你。我伫在那儿哀悼还未开始就结束的缘分之际,余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具有相似气质的刊物上。几番思索,最终战战兢兢地掀开那些外地的文学杂志。在这里,阅读没有目的。没有恼人的考题,没有阅读笔记。阅读让我暂时忘却现实生活中的纷纷扰扰。思绪随着作者的笔触从一个站再漫游到另一个站。日子久了,我和镇上的居民也似乎饶有默契地展开无声的“阅读竞赛”。好想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回到遥远的城市,已经是N个日子后的事。传统媒体的生态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浏览新闻网蔚然成风,家里不再天天订购报纸。唯有周日才会买一份附带副刊的报纸消磨时光。两年前,一名作家的逝世消息铺天盖地而来。西西,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对当时的我而言是这样子的)涌现副刊的每一个角落。来自四面八方的读者、文人纷纷悼念这名曾在他们生命中激起浪花的一代文豪的陨落。其中一篇文章生动地表达了作者对西西的长篇小说《钦天监》的读后观感,并且大力推荐中小学生阅读,是科普的最佳示范。凭着这一段话,不知哪来的兴致,我迅速地网购了这本小说,也一并订了另一本自传体小说《候鸟》。不出所料,这两部作品令我深深地动容,久久不能自已。《钦天监》里历久不衰的同窗情谊掀开我封尘已久的求学经历。读《候鸟》时,时常陷入错乱的时空,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腻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女孩。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猛一抬头,赫然发现你竟然从西西纪念特辑背后探出头来。原来,你一直都在。你我的距离犹如咫尺天涯,我却浑然不知。欣喜之余,惊觉跨越两个世纪的你风采依旧。而且在和你亲身接触后,觉察到你比我想像中更接地气。人总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经历几十年的磕磕绊绊,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泉涌般润湿了荒芜的心灵。感谢把《蕉风》完好无损地交到我手上的文学守护者。
3月前